街角菜市場的雨棚下,母親將裹著藍花布的銀鐲子放進小販掌心時,手指微微發(fā)抖。那枚鐲子曾在她腕間晃蕩了三十年,此刻卻換成了兩本包著塑料書皮的"高考秘籍"。這個場景像一粒硌在鞋底的碎石子,讓我讀《最珍貴的書》時始終揪著心。
不識字的母親總愛在煤油燈下翻我的課本,枯瘦的指尖摩挲著油墨印刷的字跡,仿佛這樣就能把知識揉進指縫。她不知道城里書店的玻璃櫥窗里擺著什么參考書,只能在菜場追著戴眼鏡的中年人問"哪本書能讓娃考上大學"。當騙子遞來包著漂亮書皮的舊課本時,她眼角的皺紋都笑成了金線菊。
兒子發(fā)現(xiàn)真相那晚,月光正巧落在那兩本二年級語文書上。他想起母親每天凌晨四點去碼頭卸貨的背影,想起她總把雞蛋偷偷埋進自己碗底的小動作,突然覺得泛黃的紙頁上每個拼音字母都在發(fā)光。于是他把《小馬過河》的故事又讀了三遍,在空白處工整寫下:"這是媽媽送的最好的禮物。"
我們常說要像保護眼睛一樣保護真心,可有些時候,把真話咽下去才能護住更珍貴的東西。就像春天的溪水懂得繞開新生的嫩芽,那個善意的謊言里藏著比銀鐲子更明亮的月光。當母親某天在兒子書柜發(fā)現(xiàn)那兩本舊課本時,也許會嗔怪孩子"亂收破爛",卻不會知道這個秘密早已化作滿天星子,在每個挑燈夜讀的晚上溫柔照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