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是報社里剛印好的報紙,油墨香還帶著印刷機的余溫。那天清晨,我跟著三輪車"嘩啦啦"搖進小區(qū),被王伯伯笑呵呵地夾在腋下帶回家。他戴著老花鏡細細讀我,皺紋里都盛著笑意,我聽見茶杯磕碰桌面的清脆聲響。
下午陽光斜進陽臺時,我被放進裝舊雜志的紙箱。褪色的臺歷大叔沙沙地說:"新來的小兄弟,咱們早晚都要去廢品站的。"彩色廣告頁卻咯咯笑:"等著吧,說不定會有大冒險呢!"紙箱輕輕晃動,像在搖籃里。
周末小美把我抽出來時,我身上沾著餅干屑。她哼著歌給我畫上彩虹耳朵,又用紅色蠟筆添了翹胡子。"報紙貓貓要抓老鼠啦!"她舉著我滿屋跑,陽光透過窗格在我們身上跳舞。回到紙箱里,臺歷大叔驚訝得把日期都念錯了。
廢品站的鐵秤"哐當"一響,我和兄弟們坐著大卡車奔向造紙廠。轟隆隆的機器把我泡成紙漿澡,蒸騰的白霧中,我變成了畫著向日葵的信紙。當記者姐姐用我寫下"春天來了"時,窗外的玉蘭花正簌簌飄落。
現(xiàn)在我是小男孩手里的紙飛機,乘著三月風掠過晾衣繩。遠處炊煙裊裊升起,我身上的蠟筆畫在陽光里閃閃發(fā)亮。雖然最終會落進泥土,但我知道,來年櫻花瓣上會有我見過的星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