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天放學后,我都愛蹬著自行車往海邊跑。書包在車筐里蹦蹦跳跳,海風早早捎來咸津津的問候。老師說大海是地球的眼睛,可我覺得它更像會變臉的娃娃,每個季節(jié)都穿著不同的衣裳。
春天的海面總浮著薄紗似的霧。浪花像踮著腳尖走路的小貓,輕輕舔著岸邊的礁石。這時候最適合蹲在防波堤上,看退潮后沙灘露出濕漉漉的臉——碎貝殼在陽光下眨眼睛,小螃蟹舉著鉗子跳房子,沙蠶在泥地里畫出一串串省略號。我總把運動鞋灌滿沙子,卻舍不得抖落這些春天的郵票。
夏天的海會突然熱鬧起來。正午的浪頭裹著銀邊,像爺爺茶缸里翻騰的茉莉花。我和伙伴們抱著游泳圈往浪里撲,咸澀的海水順著嘴角往耳朵里鉆。傍晚退潮時,沙灘成了露天畫廊:小水洼里游著晚霞,鵝卵石披著金光,就連我們堆的歪脖子沙堡,也被夕陽鍍成了蜂蜜蛋糕。
秋天的海變得特別溫柔。月光給浪花繡上蕾絲邊,潮聲比媽媽的搖籃曲還要輕。我常坐在觀景臺數(shù)漁火,看它們在海天相接處串成星星項鏈。這時候的海風會偷走我的草稿本,把數(shù)學公式吹成咸咸的童話。
冬天的海藏著許多秘密。寒風把浪花捏成冰棱花,沙灘凍得硬邦邦的。但若仔細看,會發(fā)現(xiàn)貝殼里睡著春天,海藻間游著夏天的影子,就連礁石縫里,也藏著秋天沒講完的故事。我呵著白氣在沙灘寫字,浪花立刻跑來當橡皮擦,卻擦不掉刻在心上的四季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