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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親的自行車總在街道轉(zhuǎn)角處時隱時現(xiàn)，鏈條轉(zhuǎn)動的銀光像條游動的小蛇。我攥著車把的手心沁出汗來，老榕樹垂下的氣根掃過肩膀，像無數(shù)雙溫柔的手在推著我前行。車座太高，每次踩踏板都要把腳尖繃得筆直，膝蓋上的擦傷還結(jié)著暗紅的痂。

轉(zhuǎn)過郵電局轉(zhuǎn)角時，我又看見那個特別的樹瘤。裂紋在樹皮上蜿蜒成微笑的皺紋，中央凹陷的樹洞像極了慈祥的眼睛。風起時，垂掛的樹須輕拂過樹眼，仿佛老者在對我眨眼示意。我想起去年暑假在爺爺書房見過的根雕，那些盤曲的樹根在爺爺手里會變成展翅的鳳凰。

天橋下的陰影突然漫上來，父親的藍布衫在前方忽明忽暗。我的車輪碾過片片破碎的光斑，忽然想起班主任說榕樹能獨木成林——那些垂落的氣根只要觸到泥土，就會長成新的枝干。這個念頭讓我莫名振奮，齒盤咬合的聲音變得清脆起來。

當家門前的石階映入眼簾時，夕陽正把父親的身影拉得老長。他單腳支地回頭望我，車筐里的青菜沾著水珠。我踉蹌著剎住車，發(fā)現(xiàn)老榕樹的影子恰好罩住整個院子，那些垂落的樹須在暮色里輕輕搖晃，像在鼓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