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整理書包時,我從夾層里摸出一張皺巴巴的數學試卷。暗紅色分數像條小蚯蚓趴在左上角,忽然就把我拽回五年級那個悶熱的下午。
那時我總愛把腰桿挺得筆直,仿佛這樣就能把不及格的試卷撐出個優(yōu)等生的模樣。走廊里此起彼伏的笑聲像蒲公英落在肩頭,我攥著書包帶的手指微微發(fā)白,直到走進小區(qū)后巷的槐樹蔭里,才放任淚水把試卷上的墨跡暈成藍色湖泊。
但真正讓我成長的,是班主任李老師遞來的那包紙巾。她什么安慰的話都沒說,只是指著辦公室窗臺上盛開的三角梅:"上周暴雨打落好多花苞,可你瞧,新開的花瓣反而更透亮了。"那天我忽然明白,眼淚原來可以變成澆灌堅強的雨水。
現(xiàn)在我的課桌抽屜里總躺著塊藍格子手帕。當看見轉學生小雨蹲在器材室抹眼淚時,我學著李老師的樣子遞上手帕。她抽著鼻子說考砸了要被送回縣城,我指給她看窗外香樟樹上新抽的嫩芽:"去年臺風折斷樹枝的地方,現(xiàn)在又冒出好多新葉子呢。"
生活就像奶奶織毛衣時繞的毛線團,總會遇到打結的疙瘩。上周運動會接力賽掉棒時,我看見跑第一棒的小美蹲在跑道邊哭得發(fā)抖。我們幾個隊員圍著她畫了幅搞怪肖像,她看著畫上夸張的淚珠變成彩虹,終于破涕為笑。原來淚水也能折射出七彩的光芒。
晚風輕拂的放學路上,我常望著天際線發(fā)呆。那些或咸或甜的淚水,那些或明或暗的笑容,像鋼琴的黑白鍵,在時光里譜出成長的旋律。而我們要做的,不過是認真彈奏每個音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