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放學的鈴聲剛響,天空就裂開了無數(shù)細縫。我站在教學樓屋檐下,望著操場上抱頭狂奔的同學,水洼里炸開的雨花像極了弟弟周歲時打翻的奶瓶,濺得到處都是。
弟弟出生后,我的鉛筆盒里開始出現(xiàn)奶漬。從前媽媽會把我獲獎的書法貼在冰箱上,現(xiàn)在那里貼滿了弟弟的涂鴉。那天他把我寫了三天的作文本撕成紙船,我把他最愛的機器人藏進衣柜深處,聽著客廳里他帶著哭腔的翻找聲,雨點重重砸在窗玻璃上。
直到看見他蜷縮在兒童醫(yī)院輸液室,我才知道那晚他發(fā)燒到39度。白熾燈管在他掛著淚痕的小臉上投下青影,手里還攥著半塊我早上扔給他的餅干。護士扎針時他疼得直抽氣,卻轉(zhuǎn)頭沖我笑出一排豁牙:"姐姐給的餅干是甜的。"
那天下午的雨下得特別急,梧桐葉在風里翻著跟頭。我蹲在自行車棚角落,校服口袋里的試卷被雨水暈染成藍色墨團。忽然有把小黃傘晃進視線,弟弟的雨靴濺起水花,劉海濕漉漉貼在額頭上:"媽媽讓我來接你。"他的校服后背洇濕大片,書包帶子還在滴水。
我們擠在傘下往回走,他悄悄把傘往我這邊推。路過煎餅攤時,他從兜里掏出塑料袋裹著的牛奶:"中午發(fā)的課間餐,給你留的。"溫熱的鋁箔包裝硌得我手心發(fā)燙,突然想起奶奶常說的那句"手心手背都是肉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