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石墓碑在陽光下泛著微弱的光,我蹲下身輕輕擦拭碑文。指尖觸到冰涼的"慈母"二字時,風忽然掠過耳畔,帶來一縷若有若無的艾草香,就像奶奶縫在我書包內(nèi)袋的香包味道。
記得每個梅雨季,奶奶總要把曬干的艾草縫進棉布。她戴著老花鏡穿針時,銀發(fā)會從耳后滑落,在晨光里泛著溫柔的珍珠色。去年深秋住院時,她還惦記著要給我換新香包,枯瘦的手指捏著布片來回比劃,針腳卻總對不準。我接過針線說"我來吧",她怔了怔,笑著把最后一片艾葉放進我掌心。
現(xiàn)在站在墓園里,書包帶勒著肩膀的觸感格外清晰。清明時節(jié)的雨絲混著艾草氣息鉆進衣領(lǐng),恍惚又回到那個滂沱的午后——我抱著濕透的試卷在巷口抽泣,奶奶撐著油紙傘尋來,傘柄上掛的艾草香包隨腳步輕晃,在雨幕中蕩開細碎的清香。她什么都沒問,只是把我凍僵的手捂進粗布圍裙的口袋。
"囡囡你看。"去年深秋她躺在病床上,指著窗外盤旋的落葉,"葉子落了,樹才能攢著力氣發(fā)新芽。"此刻墓碑前的野艾草在風里沙沙作響,嫩綠的新芽正從枯黃的老莖旁鉆出來。我摸著書包里微微發(fā)硬的香包,忽然明白有些溫暖永遠不會消散,它們會化作生長的養(yǎng)分,在歲月里釀出更綿長的芬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