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張薄薄的成績單仿佛有千斤重,我的手指在數(shù)學成績欄反復摩挲,窗外的蟬鳴突然變得刺耳。正當我盯著被陽光曬得發(fā)燙的課桌發(fā)呆時,后背突然被輕輕戳了一下。"快去找英語老師!"后桌小林壓低聲音說,"他認識好多重點職校的老師呢。"我的運動鞋在辦公室門口蹭了三個來回,直到班主任王老師夾著教案出來,我才像受驚的兔子般跳到他面前。
藍襯衫上別著黨徽的王老師說話像他批改作業(yè)的紅筆一樣干脆:"明天帶家長來,我給你們推薦幾個好專業(yè)。"那天傍晚父親破天荒請了假,坐在老師那輛銀色大眾后排時,他工裝褲上的水泥漬蹭臟了真皮座椅。當我在志愿表上勾選"客戶信息服務"時,手指懸在紙面上抖得像風中的樹葉——這決定像在迷霧中拋出的錨,不知會停泊在哪片港灣。
那年冬天的實訓機房總飄著速溶咖啡的香氣。當我的接線耳機里傳來第一聲"謝謝"時,窗外的雪片正撲簌簌撞在玻璃上。凌晨三點敲完最后一份報表,發(fā)現(xiàn)保溫杯里的水早已涼透,但摸著口袋里微燙的工資信封,突然覺得這個冬天其實很暖和。
晨會上顫抖的發(fā)言稿、顏料蹭臟的白墻、寢室夜談時咬著手電筒畫的板報草圖......這些零碎的片段像老式放映機的膠片,在記憶里明明滅滅。最難忘那次客戶投訴,我躲在洗手間哭濕了整包紙巾,出來卻看見室友阿雯舉著兩杯奶茶:"哭夠啦?該回去改方案了。"她眼角的淚痣在走廊燈光下閃著細碎的光。
《老人與海》里說人不是為失敗而生的?,F(xiàn)在我終于明白,成長就像晨跑時天邊漸亮的魚肚白,在某個轉角突然發(fā)現(xiàn),曾經(jīng)踉蹌的腳步已踏出穩(wěn)健的節(jié)奏。那些深夜加班的星光、失敗時的眼淚、成功時的雀躍,都在時光里釀成琥珀,成為照亮前路的螢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