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月光像塊凍僵的銀幣,硌得我腳底生疼。這是我被拐賣的第三十二天,數(shù)著墻縫里透進的月光過日子。記憶總在深夜涌來,那天下午我蹲在門墩上數(shù)螞蟻,面包車揚起的灰塵里突然伸出兩雙粗糙的手。被膠帶封住嘴時,我聽見母親晾衣繩上的襯衫在風里獵獵作響。
地窖里霉味刺鼻,鐵鏈磨破的腳踝結(jié)著血痂。直到某個黎明,看守醉倒在臺階上,鑰匙串在腰間泛著冷光。我屏住呼吸去夠鑰匙,聽見自己心跳震得耳膜生疼。當?shù)谝豢|晨光刺破地窖天窗時,我像只驚弓之鳥沖進玉米地,露水打濕的葉片刮得臉頰生疼。
異鄉(xiāng)的方言像密不透風的墻。集市上飄著陌生的香料味,商販稱重用的木桿秤讓我想起爺爺藥鋪里的戥子。有天在橋洞下避雨,檐角燕子窩里探出三個毛茸茸的腦袋。它們南飛那天,我跟著跑了三里地,直到暮色吞沒那些剪刀似的尾羽。
深冬的某個清晨,霜花在枯草上織出銀網(wǎng)。兩個穿制服的警察蹲在早點攤前喝豆?jié){,警徽在晨光里泛著暖意。我攥著寫滿尋人啟事的報紙沖過去時,滾燙的豆?jié){潑在雪地上,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們的面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