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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五點四十分的教學樓，我的影子總是第一個疊在走廊的瓷磚上。保溫杯里浮沉的枸杞像極了教室里此起彼伏的哈欠，同桌小梅用熒光筆在日歷上畫圈時，我正把第三套模擬卷翻到泛黃的那頁。

窗外的麻雀總愛在早讀時撲棱翅膀，我卻覺得它們翅膀拍打的聲音，像極了媽媽在電話里輕輕翻動我成績單的響動。當小梅把剝好的橘子塞進我手心時，指尖的冰涼讓我想起去年冬天在補習班門口摔碎的那支體溫計，水銀珠在月光里滾動的樣子，像極了我不敢說出口的委屈。

自習室的白熾燈會在十點零五分準時開始耳鳴。我數著錯題本上紅筆劃過的裂痕，突然發(fā)現鋼筆水洇濕的痕跡很像小時候養(yǎng)過的蠶——那些蜷縮在方格紙盒里的生靈，和我一樣在看不見的繭里吞咽著桑葉沙沙作響的青春。

昨夜母親視頻時鬢角又多了幾根白發(fā)，她說堂屋新換了節(jié)能燈泡，可照在我書架上那排獎狀時總顯得灰蒙蒙的。掛斷前她欲言又止的表情，讓我想起老家屋檐下被風雨吹斜的燕子窩，幼鳥探出頭時，總有幾片絨羽飄落在春寒料峭的暮色里。

此刻月光正漫過教室后墻的倒計時牌，我想起班主任說山那邊的映山紅快開了。指尖摩挲著筆桿磨出的繭，忽然聽見走廊盡頭傳來野貓的叫聲，像某個走調的琴鍵，輕輕叩打著少年人秘而不宣的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