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湘江蒸騰著暑氣,蟬鳴撕扯著燥熱的空氣。杜甫踩著滾燙的鵝卵石踱步,青布鞋底沾滿河岸的紅泥。他仰頭望著刺目的日輪,忽然聽見身后傳來踩碎枯枝的脆響。
"先生對著艷陽天皺眉,可是嫌它太殷勤?"銀發(fā)老者拄著竹杖走近,短衫口袋露出半截鋼筆,鏡片后的眼睛像含著一汪清泉。見杜甫欲言又止,他笑著指指江畔垂柳:"您看那柳條垂進水里,倒像是要釣起整條湘江。"
這番戲語讓杜甫緊繃的肩頭松了松。得知對方竟是研究星辰運轉(zhuǎn)的丁肇中,他忍不住追問:"先生可知百姓在酷暑中煎熬?"丁肇中卻不答話,彎腰拾起塊卵石投入江心,看漣漪層層蕩開:"您聽這水聲,和千年前可有兩樣?"
暮色四合時,兩人坐在竹籬笆圍起的小院里。丁肇中從懷中掏出個黃銅圓盒,輕輕旋開竟是架精巧的望遠鏡。當(dāng)冰輪初升,杜甫透過鏡片看見環(huán)形山清晰的輪廓,忽然想起春夜泛舟時見過的漁火。
"原來月宮桂樹都是騙人的。"詩人笑著搖頭,卻見科學(xué)家正往陶碗里斟酒:"可月光釀的酒,古今醉人處并無不同。"晚風(fēng)掠過竹葉,驚起幾只流螢,丁肇中忽然說:"這些小蟲腹中的熒光素酶,倒像隨身帶著星星。"
更深露重,竹影在窗紙上勾畫著交談的軌跡。檐角鐵馬叮咚,應(yīng)和著屋里時高時低的話語聲。當(dāng)東方泛起蟹殼青,案頭燭淚堆成小小的雪山,而硯臺里新磨的墨,正等著書寫未盡的對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