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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總愛趴在教室的玻璃窗前看雨。那些水珠沿著窗棱蜿蜒而下，像老屋后山的小溪流，把玻璃劃成無數(shù)塊拼圖。這時前排女生馬尾辮上的草莓發(fā)卡會忽然亮起來——她又在偷吃話梅糖了，酸酸甜甜的氣息混著雨水腥味鉆進鼻子。

去年深秋的雨夜，我在校門口梧桐樹下等母親。街燈把雨絲照成金線，繡花針似的扎在積水里。忽然有把墨綠色油紙傘移過來，傘骨上還沾著食堂的蔥花香。"丫頭，你媽媽的電動車在半路沒電了。"門衛(wèi)大爺?shù)挠暄ゲ人闈M地星光，"走，帶你去教師休息室寫作業(yè)。"

休息室的白熾燈管嗡嗡作響，我在作業(yè)本上畫著雨滴。母親推門進來時，頭發(fā)像沾滿露珠的蜘蛛網，呢子大衣上蒸騰著水汽。"看，桂花蜜！"她變魔術似的從懷里掏出玻璃罐，金黃的桂花在蜜里沉浮，"賣蜂蜜的老伯只剩最后一罐，我騎車追了他三條街呢。"

此刻雨水正漫過操場跑道，把紅色塑膠泡成深褐。我把臉貼在冰涼的窗玻璃上，看見十七歲的自己撐著油紙傘跑過水洼，傘面上滾落的雨珠串成水晶門簾。那些潮濕的記憶在傘下生根發(fā)芽，長成開滿紫藤蘿的回廊。母親說雨天是天空在講故事，而我們的腳印，就是留在故事書里的批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