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龜兔谷的山峰如巨獸的脊梁連綿起伏，晨霧漫過青松時，總讓人想起浸在牛乳里的翡翠。我蹲在起跑線旁的巖石上，爪尖深深摳進苔蘚，遠處瀑布的轟鳴聲混著觀戰(zhàn)動物的竊竊私語，像無數(shù)根松針扎在耳膜上。
"賠率二十比一！"花斑豹敲著銅鑼吆喝。我望著賽道旁歪歪扭扭刻著"兔族恥辱碑"的界石，突然明白祖父臨終前為何要用斷爪在洞壁上刻下"雪恥"二字。老烏龜慢悠悠地踱步過來，背甲上暗褐色的年輪紋路里，還沾著當(dāng)年我族祖先的斷毛。
發(fā)令槍響時，我化作一團銀灰色的閃電。碎石在蹬地的后爪下迸濺，山風(fēng)撕扯著耳尖的長毛，可當(dāng)跨過第三道溪澗時，我猛地剎住腳步——斷崖邊的老松樹上，竟掛著個昏迷的采藥人。
觀眾席的噓聲潮水般涌來。我盯著那人腰間晃動的青銅藥鋤，突然想起母親教過的"懸壺濟世"典故。當(dāng)我把采藥人馱到安全處折返時，老烏龜剛慢吞吞爬過第二道山梁。
最終沖刺時，我分明看見老烏龜在岔路口猶豫了三次。它背甲上滲出的汗珠在夕陽下像散落的珍珠，而我的右后腿早已被荊棘刮得血肉模糊。抵達終點時，月光已為山谷披上銀紗，但觀眾席上經(jīng)久不息的掌聲，比任何獎杯都來得珍貴。
十年后，龜兔谷立起兩尊銅像：一尊是背著藥簍的兔子，另一尊是拄著拐杖的老龜。每逢雨季，銅像腳下總會開出星星點點的忘憂草，仿佛在訴說：真正的賽道從來不在腳下，而在每一次選擇時跳動的心房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