教室窗外的梧桐葉飄落時,我總會想起家鄉(xiāng)老屋后那片楓樹林。兩年前的深秋,我就是在那片紅葉紛飛中,接到了八一中學的錄取通知書。指尖摩挲著燙金封面的紋路,屋檐下晾曬的柿餅正散發(fā)著甜澀氣息,母親在廚房翻炒板栗的沙沙聲忽然變得遙遠。
初到省城的日子像被按了快進鍵的默片。清晨六點的晨跑隊伍踏碎薄霧,晚自習的燈光在十點準時熄滅,月考排行榜上的名字如潮汐漲落。我常在熄燈后躲在被窩里,借著手電筒的微光給舊友寫信,信紙上的字跡總被走廊透進的月光洇濕。直到某個深冬夜晚,我在圖書館發(fā)現(xiàn)靠窗的固定座位——當陽光斜斜掠過《追風箏的人》扉頁時,玻璃窗上的冰花正無聲綻放。
現(xiàn)在的課桌上,除了壘成小山的習題集,還躺著半塊沒吃完的桂花糕。課間操時總有人把毽子踢上玉蘭樹梢,周五傍晚的社團活動室永遠飄著水墨與咖啡的混香。上周辯論賽失利后,隊友小夏悄悄在我筆袋里塞了張字條:"你看教學樓前的銀杏,哪片葉子不是摔打過千百次才鍍上金邊?"
晚風捎來隔壁琴房的《獻給愛麗絲》,我望著玻璃上自己逐漸舒展的眉眼倒影,忽然讀懂蘇軾那句"此心安處是吾鄉(xiāng)"。那些在開水房排隊背單詞的清晨,在實驗室觀察細胞分裂的午后,在操場仰望流云的黃昏,原來都在悄悄壘砌著心靈的屋檐。當紫藤花再次爬滿長廊,我終于懂得真正的寧靜不在他方,而是將每個當下都活成扎根的姿態(tài)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