整理書柜時,偶然翻到三年級那本藍封皮日記。紙頁間夾著褪色的銀杏葉,稚嫩筆跡歪歪扭扭爬滿格子:要當(dāng)跳繩女王、收集一百片不同形狀的落葉、讓窗臺的綠蘿爬到天花板......指尖撫過這些文字,恍然驚覺時光已流淌過五個春秋。
此刻窗臺的綠蘿果然垂成了綠瀑布,在春風(fēng)里輕輕搖晃。但跳繩記錄仍停留在三十七個——去年體育課卯足勁突破到第三十八個時,繩子纏住腳踝摔了個大馬趴。有些愿望像外婆菜園里的豌豆苗,日復(fù)一日地澆灌就會攀著竹架往上躥;有些卻像街角轉(zhuǎn)瞬即逝的蒲公英,還沒等掏出玻璃瓶,絨球就散落在風(fēng)里。比如那套蒙塵的輪滑裝備,護膝上小黃鴨貼紙依然咧著嘴笑,可鞋底的剎車膠早已和記憶里的跟頭一起生了銹。
新學(xué)期又在日記本空白頁播種新愿望:籃球場上的三步上籃能畫出漂亮拋物線、自然筆記視頻號突破五百關(guān)注量、趕在蟬鳴前啃完那摞動物小說。這些愿望像文具店里賣的彩色種子罐,有的飽滿圓潤,有的細若塵埃,但都安靜地躺在方格本里等待萌芽。每晚鎖上日記本銅扣時,總能聽見心里撲棱棱的響動,像有只青鳥在銜枝筑巢。
母親晾曬舊照片時說,愿望是長著隱形根系的植物。我偷偷在每頁愿望旁畫上氣象符號:給堅持九十天的晨讀打卡畫金色向日葵,半途而廢的陶藝體驗涂成灰色積雨云。當(dāng)某天再翻開這冊子,或許會看見年少的自己在愿望森林里踩出的蜿蜒小徑,每片葉子都記錄著光陰流轉(zhuǎn)的密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