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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晨六點(diǎn)的廚房總飄著蔥油香，母親系著褪色圍裙在灶臺前忙碌。她左手握著鍋柄輕輕搖晃，右手執(zhí)木鏟翻炒青椒土豆絲，油星子蹦跳著在晨光里織成金線。我常倚著門框看蒸汽爬上母親鬢角，那雙手在案板上揉面時泛起珍珠般的光澤，指節(jié)處有經(jīng)年累月燙傷的月牙痕。
巷尾王姐姐的書包上總墜著個磨舊的藥盒，走起路來叮鈴作響。去年深秋的傍晚，我撞見她蹲在樓道口給母親揉腿，夕陽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。她本該去北京念書的，卻把錄取通知書疊成紙船放進(jìn)河里，留在小城讀護(hù)理專業(yè)。午休時常見她抱著保溫桶往家跑，馬尾辮在風(fēng)中一顫一顫，白大褂口袋里總揣著本《康復(fù)理療學(xué)》。
梅雨季的黃昏，輪椅轱轆碾過青石板的聲音混在雨聲里格外清晰。王姐姐俯身替母親系圍巾時，檐角水珠正巧落在她睫毛上。藍(lán)布頭巾下蒼白的臉突然綻開笑容，像陰云里漏出的一線晴光。積水潭里千萬朵透明蓮花次第綻放，倒映著她們依偎的身影。
如今我學(xué)會在粥碗下壓張便簽，用歪扭的楷書寫“小心燙”。昨日清晨偷將蛋液煎成向日葵形狀，母親愣神三秒，忽然用沾著面粉的指頭戳我酒窩。父親舉著豆?jié){碗當(dāng)鏡頭，說我們家餐桌上長出了小太陽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