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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風卷起試卷的五月末，我總會在草稿本上畫滿日歷格子。爸爸說要等香樟樹開花的時候，他就會背著鼓鼓的尼龍袋從北方回來。那種墨綠色的旅行袋特別能裝，去年塞著沾滿糖霜的山楂餅，前年藏著會唱歌的竹知了，拉鏈縫里總漏出點咸津津的海風味道。

那天清晨我翻出裝幸運星的玻璃罐，把折好的紙鶴用棉線串成風鈴。漿糊沾滿手指時，樓下傳來收廢品的吆喝聲，叮叮當當的銅鈴聲和我的紙鶴一起晃悠。媽媽說綠皮火車要穿過三十七座山洞，我就在每個紙鶴翅膀內側寫上站名，掛滿陽臺的晾衣架像列隊的小衛(wèi)兵。

站臺蒸騰著泡面與鐵軌的氣味。爸爸的旅行袋果然又胖了一圈，拉鏈繃開處露出印著牡丹花的鐵皮糖盒，還有半截奶奶扎的艾草香囊。在游樂場排隊時，爸爸的白襯衫洇出鹽漬地圖，他握著我汗津津的手心說這叫"父女連心"。黃昏漫過旋轉木馬的金頂，我們坐在長椅上分食玉米腸，鋁箔包裝撕開時發(fā)出清脆的響，爸爸忽然指著天邊的火燒云："等那片云飄到月亮旁邊，我們小滿就長大啦。"

鐵軌開始震顫時，我把疊成紙船的月考成績單塞進爸爸口袋。列車員揮動綠旗的剎那，車窗忽然蒙上白霧——是爸爸呵氣畫的笑臉，糖絲般的云絮正從煙囪里飄出來，纏住月臺上不肯散去的蟬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