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霧裹著茶山,新發(fā)的芽尖綴滿銀珠。我蜷在枝頭吮吸朝露,忽然聽見姑娘們的笑鬧聲由遠(yuǎn)及近。最嫩的幾片葉子被掐斷莖脈時(shí),整座茶山都在顫抖。"別怕,這是我們的成年禮。"老茶梗曾說過的話突然在耳邊回響。
竹篾筐里此起彼伏的嗚咽中,我聽見阿綠在哼小調(diào):"聽說城里的玻璃罐會(huì)折射彩虹,開水沖泡時(shí)還能跳旋舞呢!"她的葉脈在晨光中舒展如琴弦。我試著把滲出的汁液想象成珍珠,讓陽光給每片葉肉鍍上金箔。
曬青場(chǎng)的青石板上,蜷縮著許多皺巴巴的同伴。茶娘指尖拂過我依然挺直的葉緣,將我放進(jìn)描金青花甕。隔壁鐵鍋里翻騰的茶葉發(fā)出焦苦的嘆息,而我們?cè)诎状刹鑴t里被山泉水溫柔喚醒,老茶人布滿繭子的手掌像搖籃般輕輕搖晃。
當(dāng)春雪在紫砂壺中舒展腰肢時(shí),我望見貨架上積灰的茶包。此刻終于懂得:茶葉的涅槃不在枝頭,而在滾水中綻放的第二次生命。那些帶著期待舒展的,最終都成了琥珀色的星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