體育課后摔在塑膠跑道上的那刻,掌心火辣辣地疼。蜷坐在香樟樹蔭里抹眼淚時,忽然有片梧桐葉飄落膝頭。陽光穿過葉片縫隙,把金黃的脈絡(luò)照得通透,像爺爺掌心的紋路。前日弄丟恐龍橡皮時的委屈突然涌上鼻尖——那時小雨默默掰開自己的小熊橡皮,把帶尾巴的那半塞進我手心。
課桌右上角的陽光總在午后三點準時造訪,有時是規(guī)整的菱形,有時是細碎的光斑。每當我在數(shù)學題的紅圈圈里迷路,前桌的馬尾辮就會輕輕晃動。小雨轉(zhuǎn)過來時,鉛筆頂端的橡皮擦總沾著亮晶晶的果凍漬,她舉著這個臨時話筒哼歌,蝴蝶結(jié)發(fā)卡隨著節(jié)拍輕顫,竟把頑固的方程式都逗笑了。
老香樟的年輪里藏著太多秘密。去年深秋,我們把寫滿心愿的銀杏葉鋪成小船,目送它們被黑螞蟻組成的艦隊拖進樹洞。今晨撥開腐葉堆時,埋在底層的玻璃珠竟泛著嫩芽般的微光——原來是晨露凝在珠面,折射出彩虹的碎片。班主任說這是時光老人藏在落葉被窩里的糖果,要等真心的人來嘗。
晚風裹著玉蘭香漫過陽臺時,父親指給我看云隙里的星子。有顆特別亮的忽閃著,讓我想起搬家時遺失的舊布偶。但此刻的星空比棉花娃娃更溫暖,每粒光點都在講述不同的童話,就像小雨教我折的紙鶴,每道折痕里都住著不同的月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