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部老電影的膠片里藏著一段泛黃的時光。每當梅雨季節(jié),我總會想起如花站在月臺的模樣——褪色的紅綢旗袍裹著單薄身影,像一朵被遺忘在舊書頁里的干枯海棠。
故事開始于民國初年的糖水鋪子。穿竹布長衫的陳先生總在暮色里推開雕花木門,銅鈴叮當聲中,他總帶著新寫的詩句。我尤記得那副灑金紅箋上的聯(lián)句"半窗梅影三更月,一枕松風萬壑秋",墨香混著杏仁茶的甜味,在暖黃電燈下織成細密的網(wǎng)。老板娘說他們常在打烊后數(shù)瓦檐滴落的星光,把剝好的龍眼核串成手釧。
最揪心的是火車站那場戲。蒸汽機車吞吐白霧的間隙,如花攥著褪色的船票在月臺來回踱步。鐵軌延伸處飄來賣報童的叫賣聲,她鬢角的白玉蘭發(fā)卡在暮色里忽明忽暗,像寒夜里將熄未熄的燭火。這讓我想起巷口那架生銹的秋千,露水總在黎明前打濕等待的繩索。
結局在深秋的街心公園。長椅木紋里嵌著的"陳清揚"三字已被時光磨得溫潤,孩子們追逐著蒲公英降落傘,將棉花糖的笑聲綴滿天空。穿杏色開司米的老婦人靜靜擦拭銅質姓名牌,斜陽把她的銀發(fā)染成蜜色。此刻我突然懂得,有些等待不必等到回響,就像奶奶裝桂花蜜的陶罐,封存本身就是圓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