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讀時翻開發(fā)黃的《杜工部集》,墨香中浮現(xiàn)您清癯的身影。竹杖輕叩青石板,補丁疊補丁的麻衣沾滿夔州江邊的漁火,隴右的月光浸透您半舊的布履。山河破碎處,您卻俯身拾起孩童遺落的木屐:"國破山河在,城春草木深"——這八個字里,我聽見松濤撫慰著斷垣,看見蒲公英在戰(zhàn)壕邊綻放。
先生可知?您記在詩箋里的那個討栗老嫗,如今她的后人在長安城開起了果脯鋪子。當(dāng)年顫抖著接您遞來半斗黍米的雙手,如今正把甜杏分給街角的流浪貓。秋雨拍打茅屋的夜晚,您用詩句編織的廣廈,已然化作磚瓦校舍的瑯瑯書聲。食堂蒸屜騰起白霧,孩子們捧著四菜一湯的餐盤,正爭論該給您留糖醋排骨還是番茄炒蛋。
若您路過我們教室,定要嘗嘗新曬的桂花蜜。窗邊留著空位,備著生宣與狼毫,等您把晚霞寫成"兩個黃鸝鳴翠柳",將驟雨譜作"青春作伴好還鄉(xiāng)"。檐角石榴花簌簌地落,緋紅花瓣停在我的課桌上,恰似您穿越千年仍在跳動的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