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秋的午后總帶著蜂蜜色的慵懶。圖書館老槐樹的影子斜斜爬進木窗,我蜷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翻開《紅處方》,泛黃紙頁間忽然驚起流螢般的文字,撲簌簌落在睫毛上。當畢淑敏筆下的藥劑師拂動白大褂穿過消毒水味的走廊,書包側袋里的牛皮本突然發(fā)出梧桐葉般的沙沙聲——這個藏滿星火的秘密基地,正等待著我用目光點燃新的篝火。
紫藤花廊在四月末抖開淺絳色花穗,我常蹲成大理石柱旁的蘑菇。工蟻組成的微型運輸隊正橫跨水泥裂縫的峽谷,它們擺動的觸角像摩爾斯電碼的橫桿。練習本里漸漸暈開會呼吸的插畫:蒲公英傘兵攜著晨露空降,蝸牛用銀絲般的黏液在墻根撰寫俳句,酡紅的爬山虎醉飲夕陽,將整面西墻染成勃艮第酒瓶的釉色。語文老師批改《梧桐雨》時用紅筆圈出"簌簌"二字,說這個疊詞里藏著二十七個清晨的凝望,那些旋轉飄落的何止是葉片,分明是光陰在琴弦上跳踢踏舞。
故事分享會的陽光總是格外松軟。穿草莓印花裙的小女孩第三次湊到我跟前,發(fā)梢沾著彩虹糖的甜香:"大哥哥,會走路的書包明天能帶我去找月亮灣嗎?"文具盒里的三色筆在絨布上翻了個身:湖藍筆芯里囚禁著深海鯨歌,松綠墨水管蓄滿竹節(jié)拔高的脆響,橙紅色那支總在破曉前醒來,偷偷蘸取天際線處的鎏金霞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