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總說五千年文明像老榕樹的根,在歲月里愈扎愈深。直到暑假與小明在奶茶店閑聊時,他翻著手機日歷說"該準備七夕禮物了",我才驚覺文化傳承的褶皺已悄然漫過生活——他指的公歷七月七日,分明與奶奶口中"銀燭秋光冷畫屏"的弦月良辰相隔萬里。母親擦拭著我收集的二十四節(jié)氣竹簡,竹片相撞發(fā)出清越聲響:"節(jié)氣像縫在時光里的金線,現(xiàn)在很多孩子卻把咖啡拉花當成了節(jié)氣茶湯。"
這樣的文化褶皺在霓虹燈下愈發(fā)清晰。去年除夕,父親將電子鞭炮接進智能家居系統(tǒng),光影在落地窗上綻開時,他卻望著全息煙花說起兒時紅屑漫天的硫磺味。商場櫥窗里的圣誕彩球堆成雪山,而熬糖瓜祭灶的銅鍋在貨架深處蒙塵。但轉(zhuǎn)機總在裂縫中抽芽:國學課堂里,王老師以全息投影重現(xiàn)曲水流觴,我們戴著VR眼鏡臨摹《蘭亭集序》,墨香竟透過數(shù)據(jù)流滲入鼻腔。
最難忘古籍館的午后。當金發(fā)學者用狼毫謄抄《千字文》時,宣紙摩擦聲驚醒了梁間的塵絮。李老師捧著汝窯茶盞穿行書架,青瓷上的冰裂紋映著孩子們翻閱《山海經(jīng)》繪本的指尖。穿漢服的小女孩踮腳輕撫《天工開物》里的連機碓圖,繡花鞋上的纏枝紋正與古籍暗紋悄然呼應(yīng)。原來文明從未沉睡,奶奶包粽子時纏繞的五色線,操場跳繩時蹦出的"云對雨雪對風",甚至用3D打印復原的青銅爵,都在續(xù)寫根脈的年輪。